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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司命門下弟子謝微之,見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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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鳴修摸著下巴:“謝師姐, 當日他們口中的微之,指的便是你?”

光顧著看熱鬧了,沒怎麽註意當時明霜寒水鏡之中出現的人相貌。

謝微之嘆了口氣, 頭疼地按按眉心:“都是過往舊事,倒是叫你見笑了。”

回到修真界最大的麻煩, 大約就是這些故人和舊事了。

“他們似乎都對師姐有愧...”晏鳴修回憶當日之事,“早知如此,我該幫師姐好好教訓他們一頓才是。”

“說來當年師姐大恩, 我一直沒有機會回報,不如這樣, 那幾人中可有師姐中意的,我去將他擒來,與師姐做道侶如何?”晏鳴修心血來潮道,完全沒有註意到一旁自家兒子瞬間陰下去的臉色。

謝微之有些頭疼,好像兩百多年前, 這晏家小子正是這般不靠譜的性子,沒想到過了兩百多年,他都是合道大能了,竟還是這樣不著調。

“不必了, 過往之事, 皆為塵煙, 我與他們之間早就是恩仇兩消。”謝微之坦然道, 誰都能看出,她的確是不在意那些人了。

晏鳴修有些遺憾:“那好吧, 師姐以後若有看上的人,盡管告訴我,我一定幫你搞到手!”

好一派土匪作風。

“道侶之間, 講究的是兩情相悅,否則便是搶到手,又有什麽意義。”晏平生毫不客氣地拆了老爹的臺。

“臭小子!”晏鳴修一把拍在晏平生頭上,帶著笑意罵道。

一瞬間,他眼中神色發生了幾乎叫人捕捉不到的變化。

“謝師姐,你如今有什麽打算?”晏鳴修看向謝微之,問道,“當日因離淵對我兒動手,我與他大戰一場,如今他應該正在閉關養傷,短期內應該不會離開北境。”

也就沒功夫來找謝微之麻煩。

離淵先接謝微之一道業火紅蓮,又和晏鳴修大戰一場,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。

其實晏鳴修也有傷在身,但他擔心兒子下落,自然沒有心思閉關養傷。

“我打算...”謝微之看了一眼晏平生,“回宗門看看,離開太衍宗兩百多年,我也該回去看看了。”

晏平生忍不住道:“老爹,我打算跟微之一起去太衍宗見識見識...”

晏鳴修擰眉道:“什麽微之,沒大沒小的,叫師伯!”

晏平生一臉無語。

“你離家出走這麽久,如今突破元嬰,該隨我回去閉關,好好將境界鞏固了。”晏鳴修肅容,這時方顯出一些作為父親的威嚴。

晏平生還想說什麽,被他按住肩膀,便什麽也說不出了。

謝微之忍不住想,看來這一次,那花朝城的百花宴,還是與他二人無緣了。

晏平生抿抿唇,暗中傳音道:“下次再見,我們去吃花朝城百花宴。”

所以記得等我。

謝微之笑了笑,向晏平生點點頭。

他終於松了口氣。

晏鳴修向謝微之抱拳:“師姐,平生這小狗崽子這些日子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,多謝你照顧他了。”

“其實是我蒙他照拂了。”謝微之目光落在晏平生身上,心下有些感慨,分明是這個比她小了近三百歲的少年,在保護她才是。

“你我也算舊識,便不要再說這些客套話了。”謝微之對晏鳴修道。“我打算直接回太衍宗,你如今修為更甚我,還要請你先將這幾個淩霄劍宗的小家夥送回宗門。”

好容易從北境魔宮逃出來,駱飛白還是先回淩霄劍宗躲上些時日最穩妥。

這等小事,晏鳴修自是爽快應下:“師姐放心,我定會將這三個小家夥,平安送至龍闕域劍宗山門下。”

“如此,便先別過。”謝微之拱手,與晏鳴修拜別。

聽完她一席話的駱飛白、越知歡、練雲深也齊齊向她一拜:“拜別前輩!”

謝微之伸手一招,手中握住一截青竹,以此代劍,飛身而起。

東境,太衍宗。

群山環繞之下,中有谷地,一泓清泉映出青山之色,亭臺樓閣點綴其間,正是春日,山花爛漫,日光映在草葉上的露珠,折射出各色光彩。

雲霧繚繞在山腰處,恍如仙境。

山下,謝微之擡頭,望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地方,眼中難得露出一點惆悵。

當日離開之時,她完全沒想過,自己有朝一日,還能回來。

金丹破碎,連她自己都以為,她只剩下三百年的時間。

謝微之笑了笑,擡手引動靈力,在半空畫下代表太衍宗弟子身份的道紋。

唯有掌握此道紋的太衍宗弟子,才能入太衍宗山門。

修真界多數宗門,外門都是對天下修士開放的,散修來往交易,對宗門自身也是有益的。如上陽書院,在子書重明的大力推行下,更是全數向天下散修開放。

相比之下,太衍宗就隱秘許多,非太衍宗弟子,輕易難以入內。

道紋解開山門外圍的禁制,謝微之拂袖飛身,沒有驚動任何人,向宗內而去。

太衍宗內,谷地中央,一株可稱參天蔽日的高樹泛著瑩瑩藍光,枝條透明,如夢似幻。

這便是傳說中的浮夢樹,如今尋遍整個修真界,大約也只在太衍宗還有一棵。

浮夢樹於修士修煉並無助益,它結的果實,唯一的作用,是在吃下後,能讓人夢見心中最執念的事。

浮夢樹算是太衍宗有名的一景,不過太衍宗上下弟子都醉心修煉,實在沒有幾人會有餘暇來欣賞這處美景。

更何況,再美的景色,看得久了,便也不覺得有什麽了不得。

謝微之落在浮夢樹下,瑩藍色的枝條垂下,在她面前晃了晃,讓人覺出幾分見到故人的歡喜。

擡手用指尖對上枝條,謝微之面上的神情溫柔而神傷:“好久不見。”

收回手,謝微之擡步向前,在浮夢樹樹根處,有一塊小小的墓碑,被浮夢樹龐大的身軀襯得很是渺小。

墓碑上書,太衍宗東皇弟子乘雲之墓。

謝微之頓在原地,閉了閉眼,過了許久才睜開,邁著沈重的腳步繼續向前,最終停在墓碑之前。

“阿姐,我回來了。”

謝微之輕聲開口,語氣中帶了一點難以分辨的泣音。她半跪下身,指尖撫著墓碑上的名字,慢慢紅了眼眶。

“我本來以為,當年離開之後,就再也不會回來了。沒想到,我的運氣還不算特別差,我終究還是活下來了。”

不管多麽艱難,她還是活了下來。

謝微之從儲物袋中取出很多雜物,紅艷艷的糖葫蘆,顏色鮮麗的布老虎,憨態可掬的木雕小狗…

她盤腿坐在墓碑前,笑容純粹:“我記得你告訴過我,凡世是你來的地方,那裏有人間煙火,有你愛的一切。”

“阿姐,我去過凡世了。”

“我想我終於明白了,你為什麽愛著這世間。我的修為已經恢覆了,阿姐,這兩百多年,我過得還算不錯,你不用擔心。”

……

謝微之站起身,指尖燃起靈火,彈指,靈火將她從凡世帶來的玩物瞬間燃盡。

“何人在此?”一道低沈的男聲從身後傳來,謝微之應聲回過頭,對上來人的目光。

司擎皺眉看著謝微之,神情顯出些凝重之色。

謝微之卻嘆口氣道:“好久不見,大師兄。”

來人正是太衍宗東皇一脈大師兄,司擎。他眉飛入鬢,側臉線條冷硬,玉冠高束墨發,正是端方君子。

司擎自然也認出了謝微之,謝微之的相貌,同兩百餘年前並無太大變化,只是她一身氣質與從前在宗門時截然不同。

而且,司擎分明記得,謝微之當日金丹破碎,壽命只餘三百,但眼前的人,卻是元嬰修為。他從未聽說過,修真界還有讓金丹破碎的修士恢覆修為的秘術。

“你可能證明自己身份。”司擎並沒有放下戒備,比起謝微之身體恢覆的猜想,他覺得有人假冒其身份混入太衍宗的可能性更高。

謝微之知他從來是最謹慎的性子,對他的話並不意外,運轉靈力,在面前顯出一道紫色幽光的徽記。

這是司命一脈的徽記,唯有拜入其門下,以太衍宗秘法烙下此徽記於血脈,方能順利施展出。

“你果真是十一…”司擎喃喃道,目光難得洩露出幾分怔楞。

“司命門下謝微之,見過大師兄。”謝微之俯身一禮,衣袍在風中翻卷,似要隨風而去。

司擎問道:“你的身體,如今可是已經恢覆?”

謝微之點頭:“機緣巧合有些機遇,撿回一條命。”

司擎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墓碑:“你來看乘雲?”

“我離開兩百多年,回來當然要見阿姐。”謝微之笑笑,面對司擎,早已沒有了在乘雲墓前的神傷。

浮夢樹下,是司擎最常來的修煉之處,便是因為這個緣故,乘雲才會被葬在這裏。

她那麽喜歡她的大師兄,臨死前心心念念著他一定會來救自己,司擎也真的來了,可惜的是,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。

毒瘴淵中,她將謝微之交給司擎,求他將她帶回去,讓她回到人間。如果沒有乘雲,謝微之一生大約都會困死在毒瘴淵,成為一只沒有意識的怪物。

謝微之被司擎帶回太衍宗,那時正是十一月,天空飄著薄雪,她便有了第一個名字,叫十一。

“你與從前,似乎很是不同了。”司擎確認了謝微之身份,見她舉止,終究忍不住感嘆一句。

謝微之笑笑:“都過了兩百多年了,見的事多些,想法不同,旁的自然也就不同了。倒是大師兄,還與多年前,一般無二。”

還是一樣的端肅正經。

太衍宗歷代掌門多出東皇一脈,養弟子多以端方自持為本,養出一門的老古板和小古板。

當然,這些話謝微之只能在心裏想想。

“你既然已經祭奠過乘雲,如今回歸宗門,應該先拜見過掌門。”司擎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麽,仍是一派正經說道。

於情於理,身為太衍宗弟子,謝微之應當拜見過掌門後再去向自己師尊請安。

“大師兄說的是,我這便前去掌教大殿。”謝微之嘴角勾著笑,不顯疏遠也不會過於親近,正是恰到好處。

“我領你去。”司擎頓了頓,解釋道,“你多年未歸,宗門中許多禁制防禦已經更改,若是觸發,未免麻煩。”

謝微之不無不可地點點頭,這麽多年沒回太衍宗,她都快忘了掌門大殿向哪兒開,有個人帶路,自然是好的。

因著太衍宗浮空禁制,宗內不可隨意禦空飛行,兩人便一前一後,緩步而行。

一片沈默中,謝微之幹脆從儲物袋中摸出酒瓶,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。

只要她不尷尬,尷尬的就是別人。

司擎註意到她的動作,忍不住皺了皺眉:“此酒乃凡物,不含絲毫靈氣,飲下只會徒增體內雜質,於修行無益。”

謝微之瞧他一眼,握著酒瓶含笑道:“大師兄,我喝酒又不是為了修行。”

“那是為何?”司擎似乎不太明白這句話。

“自然是因為我想喝。”謝微之理所當然道。“這世上,若是做什麽都只為了修行,未免太無趣了些。”

司擎眉頭緊鎖,幾乎不敢將眼前散漫不羈的女子,和多年前那個清冷沈默的師妹聯系在一起。

要知道當年的太衍宗,門下最刻苦修行的人,便要數謝微之。

“我輩修道之人,自然要將精力放在修行之上,耽溺俗物,實在無益。”司擎簡短評說兩句,很有大師兄的風範。

謝微之懶懶地笑著,未曾與他分辯什麽。這樣的話題,爭論起來,實在沒什麽意思。她說服不了司擎,司擎也改變不了她,既然如此,還有什麽爭論的必要。

“誒,師妹,你看,那個跟在大師兄身邊的女子,是誰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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